据说,史可法的母亲在身怀史可法期间,经常梦见南宋忠臣文天祥——如果从解梦的角度来说,这其实是很不吉利的,要知道,文天祥乃是殉国大英雄,一个孕妇屡屡梦见文天祥,这是不是意味着大明王朝有什么不测之祸呀?这也由此可知,这个传说多半是后人附会的无稽之谈。
史家世代为锦衣百户,史可法的祖父史应元曾乡试中举,授官黄平知州,有仁惠之政。史可法的父亲史从质却屡试不第,仅为庠生。
史可法的资质远胜乃祖、乃父,很小的时候,就以聪明好学闻名乡里。
此外,史可法还特别孝顺。
俗话说,忠臣死忠,孝子死孝。一个能孝顺父母的人,必能处处与人为善,亲爱友邻,体恤他人,悲天悯人,从而勤忠报国。
成年后的史可法身躯短小,肤色黝黑,相貌丑陋,口拙舌笨,不大会说话。但双眉带彩,目有精光,写得一手好文章之外,还胸怀大志,喜经世方略。
清初散文大家、古文“桐城派”创始人之一的方苞在他的名作《左忠毅公逸事》中记有与史可法有关的逸事。
说桐城先贤左光斗曾在京畿任学政,负责督察京师学官工作、并主持京城地区的院试。某天,风雪严寒,左光斗带领几个随从乘着马,微服私服,入一古寺避风雪。恰巧,史可法就索居在古寺内用功读书,备战科考。左光斗他们进来前,史可法刚刚写了一篇习作,累了,伏在书桌上沉沉睡去。寺内没有炉火,寒气迫人,左光斗看着这个寒窗苦读的年轻人,关切之心油然而生,轻轻地走到书桌边,细细读了那篇刚写成草稿,喜其文才难得,便解下了自己身上的貂袍盖在他的背上,并帮他关闭好所有门窗。日暮,左光斗准备离去,史可法尚未睡醒。左光斗向寺内僧人问知了史可法的名字,牢牢地记在了心里。该年院试(并非正式科考,乃是考生为了获得参加正式科考资格所必须的一种考试,也叫章试。由各省学政担任主考,考场设在学政巡回案临的府、县,每年举行一次,应试者称童生、儒生,通过了考试即称生员、秀才),官吏刚呼喊到史可法的姓名,左光斗瞿然注视,睁大眼睛看着史可法。等史可法交上考卷,左光斗当面批他为第一名,定为北直隶八府之冠。
由此,左光斗与史可法的师生名份就定下来了。
当日,左光斗带史可法回自己家,让他拜见妻子,对妻子说:“咱们的儿子皆碌碌之辈,他日继承我辅君治国事业的,只有这个书生可以担任。”
史可法家境贫寒,缺衣少食,左光斗怜他家贫,收作弟子,留于馆署,言传身授,辩论古今,情若父子。
天启五年(公元年)左光斗任左佥都御史,先是与杨涟疏劾魏忠贤二十四大罪,接着又草奏弹劾魏忠贤等三十二斩罪,被魏忠贤构陷下诏狱,在狱中受到了炮烙酷刑,奄奄待毙。史可法冒着被株连的危险到狱中探望,左光斗大惊,怒骂道:“臭小子!这是你来的地方吗?!现在,国家大事已经糜烂到这个地步了,老夫算是完了,你可不能不珍惜自己而轻弃大义,天下大事就靠你们年轻人支撑了!快走,要不走,不用等奸人害你,我今天先打死你!”史可法含泪而出,逢人就说:“我老师的肝肠肺腑,全是铁石铸造成啊。”(方苞:《望溪先生文集》卷9,《纪事》,《左忠毅公逸事》)
史可法入仕的时间是崇祯元年(公元年),这一年,二十七岁的史可法参加会试,中进士第,被任命为西安府推官。试想想,左光斗遇害时,史可法还只是一介白身,可是左光斗却已认定了史可法是可任“天下事”的中流砥柱,真可谓慧眼识珠,有知人之明。
从崇祯元年(公元年)到崇祯八年(公元年),史可法除了任西安府推官外,又先后任户部主事、员外郎、郎中。到了崇祯八年秋,史可法开始参与平叛剿贼,与卢象升、左良玉、刘良佐等人一起,立下了许多战功,曾一度升为右佥都御史,巡抚安庆、庐州、太平、池州四府,以及河南的光州、光山、固始、罗田,湖广的蕲州、广济、黄梅,江西的德化、湖口等县,提督军务。
不过,因为没能在朝廷限定时间内剿灭叛贼,史可法于崇祯十一年(公元年)遭到廷臣弹劾,被勒令戴罪立功。
史可法知耻而后勇,率领将士拼死作战,终于在英山、六合一带连续击败贼军。一时间,天下咸知“史都堂之兵号称强”(陈鼎:《东林列传》卷10,《史可法传》)。
崇祯十二年(公元年),史可法服岳父之丧离职。服满回朝,起用为户部右侍郎兼任右佥都御史,总督漕运,巡抚凤阳、淮安、扬州,暂时离开了战场。
在主持漕运事务上,史可法也极有才干,其疏通了南河,使漕务工作有了很大的提高。不久,调任南京兵部尚书,参赞机密政务。
崇祯皇帝有意提拔他在北京担任兵部尚书。有人却说:“史可法任南京兵部尚书,淮扬则平安无事;史可法一旦调离,则江淮危险,请圣上留他在南京以维系东南人望。”(“有可法,淮扬以安;无可法,江淮必危,且留之以系东南望。”语见王鸿绪:《明史稿》卷,《史可法》)
崇祯经过慎重考虑,遂改任史可法为南京兵部尚书,主管东南一隅的军务。
到了南京,史可法深感南京的军备废弛,军队久不训练,缺乏战斗力,迅速制订了八条整革措施,并严格执行该措施进行练兵。
崇祯十七年(公元年),史可法得知李自成要西出东征,攻取北京,便于四月初一领衔发布了“号召天下臣民起义勤王捐赀急事”(见《明季南略》卷一)的南都公檄,火速率军进京勤王。
先后起兵勤王的江南官员有:在籍兵部侍郎徐人龙,主事雷祚,浙江台绍道傅云龙,台州知州关继缙,通判杨体元,推官张明弼,知县宋腾熊,在籍前靖江知县陈函,临川佥事曾益,吴县生员王圣风、徐珩等,“皆刑牲誓师,各有檄文”(《小腆纪年附考》上册)。
军队到了浦口,北方突然有消息说崇祯皇帝已乘舟由海道南下,太子也从间道得以逃出。
在北京失守前夕以大学士身份退休南归的蒋德璟不知从哪儿得来消息,对史可法有鼻子有眼地说:“圣上已经从北京南来,有人曾在天津遇上,圣上与周后及内官数十人都着同一穿相同的服饰。”又强调说:“现在各郡各邑都不适宜在惶遽间设置龙亭哭祭。”(“圣上已北来,有人见之天津,与周后及内官数十人俱装饰一样”、“郡邑不宜遽设龙亭哭临。”见《三垣笔记》)
史可法一时惶惑无计,只好按兵不动。
没过几天,确切地说,是四月初八日,淮安巡抚路振飞发回塘报,宣布了一个惊天噩耗——北京失陷、皇上驾崩。
这真是一颗重磅炸弹,所有人都被震傻了。
这个噩耗又在四月十七日,由北京逃出来的原大学士魏炤乘予以证实。
但史可法并不认为这就是世界末日。
是,大明王朝的北京是失陷了,但还有南京呢。大明崇祯皇帝是龙驭宾天了,但还可以再立一个新皇帝!
按照伦理,新皇帝的候选人当是太子无疑。
早在崇祯三年(公元年),崇祯皇帝就将自己和周皇后所生、刚满周岁的长子朱慈烺立为皇太子了。
这位朱慈烺太子天资聪颖,跟随姜逢元、姚明恭、王铎、屈可伸、方逢年、项煜、刘理顺、吴伟业、杨廷麟、林曾志、胡守恒、杨士聪等名儒名臣读书,学习了许多治国做学问的道理。
崇祯十七年(公元年)二月,李自成攻破太原,群臣有让太子南下监抚南京之议,但遭到了阁臣陈演、魏藻德等人的强烈反对。崇祯本人也悲观无比地叹息说:“朕经营天下几十年,尚不能济,哥儿孩子家,做得甚事?”(《明季北略》)此议遂被搁置。
等到北京的外城、内城皆已失守,崇祯这才吩咐太子和另外的两个儿子永王朱慈灿、定王朱慈炤(崇祯帝共有七个儿子,但长大成人的只有三个)各自逃难。
可是,大厦将倾,他们能逃得到哪里去?覆巢之下,又安有完卵?!
国不可一日无主,就算不能马上拥立出一位新皇帝,也必须先拥立出一个藩王来监国。
立谁好呢?
按明代制度,南京兵部尚书位居留都百官之首,执掌着南京兵权的史可法被历史推上了时代浪尖。
史可法与南京守备太监及众提督南京军务勋臣就立君问题上展开了一番热闹讨论。
依据血统关系,除了崇祯帝皇帝的三个儿子,与崇祯皇帝最亲近,及从法理上说,最有资格当皇帝的,非福王朱由崧莫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