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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阁夜》
岁暮阴阳催短景,天涯霜雪霁寒宵。五更鼓角声悲壮,三峡星河影动摇。野哭千家闻战伐,夷歌数处起渔樵。卧龙跃马终黄土,人事音书漫寂寥。
清人方东树《昭昧詹言》论杜甫七律,甚推他大历初居夔州以后之作。是否尽妥,可作别论,但却引人深思:杜甫居夔后七律,是否有某种较前不同的特点呢?《阁夜》是杜甫菱州七律代表作之一,通过赏析,对理解这一问题,或许能有所欲发。苏东坡曾说:“七言之伟丽者,杜子美云:‘旌旗日暖龙蛇动,宫殿风微燕雀高’;‘五更鼓角声悲壮,三峡星河影动摇’,尔后寂寞无闻焉。”
“旌旗”一联是杜甫早期七律《早朝大明宫》中的名句。诚然《阁夜》诗仍有伟丽的格局,但细味之,它不唯与《早朝》诗大有不同,即使与杜甫入蜀前期的具有伟丽特色的七律名篇,如“山连越嶲蟠三蜀,水散巴渝下五溪”(《野望》);“锦江春色来天地,玉垒浮云变古今”(《登楼》)也颇有区别。《早朝》伟丽中见开朗,《野望》、《登楼》伟丽中蕴有怅惘,《阁夜》则不然。
岁晚时暮,阴晴不定的天气,将又一个短暂的冬日匆匆打发。深夜,霜雪陡霁,天光初开。高空旷野,映彻着一片凛冽肃杀的寒光。万籁俱寂中,骤然,五更的鼓角声从近处夔州城头传来,在侵展料峭的寒意中,显得分外悲壮;而远处,星河高悬,清光下彻在峭崖壁立的三峡天险,似乎在拍岸激浪里浮动飘摇。
黎明即至,本应是群动苏醒、万物竞展的最好时光;但此时此地,为战乱洗劫的千村万落,却传来一阵阵的痛哭悲号。唯有那偶尔可闻的、兄弟民族的渔樵山歌,似乎在诉说着,这里也曾有过平宁和美好。这时诗人望着郭外的孔明庙,城上的白帝祠,想到当年在这儿六出祁山的诸葛亮,跃马称帝的公孙述,无论贤愚,都不免黄土一,云散烟消,那末我眼前的功业未就,远方的音书无耗,也只有随它去磨灭、萧条。
在这里,诗人所摄取的景象依然是宏大伟丽的,然而严冬、寒宵、孤高的城头上空旷的鼓角声、束峡而起的沧江上的一罅星月,却又无不给人以孤特瘦劲的印象。诗人忧国忧民的心胸仍是阔大的,但是又更多了一种落寞悲枪之感。
如果联系杜甫这一时期另一些七律名句,如:“高江急峡雷霆斗,古木苍藤日色昏”(《白帝》);“扶桑西枝对断石,弱水在影随长流”(《白帝城最高楼》);“古庙杉松巢水鹤,岁时伏腊走村翁”(《咏怀古迹五首》之四)等等来看,可见《阁夜》诗的这种寓瘦劲于伟丽,正是杜甫夔州后七律的一种新的特色。这种转化除了峡中险峻峭奇的自然景象的影响外,更主要的是由诗人思想与创作手法的演进促成的。
居夔是杜甫第二次拟由蜀向楚中的一环。早在广德二年(),杜甫于辗转碰壁之馀就有出蜀的打算。但故友严武的二次镇蜀带来了转机,不久杜甫被表为检校工部员外郎,赐绯鱼袋。可是“风轻粉蝶喜,花暖蜜蜂喧”(《敝庐遣兴奉寄严公》)的快乐心情只是昙花一现。仅半载他就因故辞幕。严武与他另一个曾经依投的故友西川节度高适又相继去世。旧交固已零落,而大乱后的国事也似无多起色。
吐蕃频侵,民变迭起,尤其是永泰元年()蜀将崔肝袭杀成都尹郭英义,使杜甫生活了七年的两川再度陷入了大规模的战乱,造成“野哭千家”的惨象。天意人事是如此地难以逆料,由失望而希望,由希望而再度跌入失望,使杜甫顿时苍老了许多。“致君尧舜上,再度风俗淳”的宏大却又天真的抱负,此时已成了“世事已黄发,残生随白鸥,安危大臣在,何必泪长流”(《去蜀》)的喟叹。这种孤愤,就是《阁夜》等夔州七律中孤特瘦劲与宏壮伟丽相融一的思想因素。
瘦劲的形象又多与创作上的炉锤刻炼相联系;而瘦劲与伟丽的统一,又须诗人以情意为先,鼓荡气势,使锤炼之功不流于雕琢,从而达到大匠运斤,一归于自然的境地。这又正是《阁夜》等夔州七律的胜境。此诗写景起,抒情结,起首“岁暮”、“天涯”特定的时地与结末“漫寂寥”的心境,遥相呼应,而其间由景而情的转换,无论结构,炼词都精深刻炼却又动荡有气势。
首联“以流对作起,则以阴睛不定,托出‘寒宵’忽‘霁’”(浦起龙《读杜心解》)。动荡的句式在写出自然界阴阳交战的同时也传达出由白日(景)而至中夜(宵),岁暮天涯、独处西阁的诗人烦扰不平的心声。这里“霁”字炼得尤其警深,一下子由昏晦压抑的景象,将人突然带到六合澄彻的清肃旷茫的境界,至此虽无一笔正写诗人自身,但空寒中他那枯瘦清癯、孤独而又高大的形象,却油然如在读者目前。
三句“五更”字,又可见更由中夜而已侵晨,鼓角之悲壮,星河之动摇,是实景,却更是彻底不眠的诗人积郁渐深的怅然沉思的被引发。《汉书·五行志》载,元光中天星尽摇,后即征伐不已,故“动摇”字由自然之景自然连及三联人间之现实动乱。
而这时,从渔樵之歌中可知,天已黎明,眼前景物渐明,故诗人近听夷歌反衬下的千家战哭,远跳周遭的归于沉寂的种种古迹,抚今思昔,“瞻万物而思纷”,终于发出了“岁暮”之人,“天涯”之客,“人事音书漫寂寥”的浩叹。就这样诗人用他的如椽巨笔,饱蘸一腔孤愤,将西阁四周的奇峭景物,融铸成了完美的艺术形象。
通过以上分析,可以悟出方东树何以推崇杜甫夔州后七律了。方东树属桐城派,每以文法论诗,故在诗歌观点上倾向于宋诗派,宋诗派从宋代江西派起就以杜甫为始祖,专从其刻炼瘦劲一路开拓,因此一眼中杜甫夔州后诗。
但后世的宋体诗人都难以有杜甫这样的宏深胸襟,难以达到《阁夜》这种寓瘦劲于伟丽,寄刻炼于动荡的境界。因此杜甫《阁夜》等夔州后诗虽初兆了后来宋体诗的某些特征,却又不能以宋体诗目之,它是以浑厚为特征的唐人诗的含有新变胚芽的变调。
参考资料:古诗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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