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简介
叔迁，原名苏玉孚，浙江文成人。毕业于安徽师范大学中文系。历任中国人民志愿*战士，中国福利会儿童时代社编辑、组长、编务委员、副编审，《上海文化年鉴》特约编辑，大地文化艺术进修学院院长。
螺蛳壳里做道场
——谈短篇小说要短
我认为，最好是在“螺蛳壳里做道场”。螺蛳壳，意味着小；道场，意味着场面很大。就是说，用很小的篇幅，反映丰富多采的内容。篇幅小与容量大，这是对立的统一。
短篇小说怎样写得短?怎样在“螺蛳壳里做道场”呢?鲁迅先生说的“开掘要深，选材要严”，从原则上回答了这个问题。对这一至理名言，我的体会是:
（一）精选材料。这个问题至关重要。短篇小说跟中，长篇小说有所不同：中、长篇小说由于篇幅较大或很大，它就象生活的画卷一样，可以一轴画接连一轴画，把波澜壮阔的生活画面展示在读者面前。短篇小说由于篇幅小，必须考虑选择什么样的题材才能以小见大，以一滴水见太阳，有经验的作者都只选择复杂纷繁生活中的横断面或侧面来写。例如《孔乙已》中的孔乙已的形象，鲁迅先生并没有将他一生的事迹全部罗列出来，只是写了咸亨酒店伙计的眼中看到的情形。
更值得注意的是，鲁迅先生要求“开掘要深”。包括两个方面的意思:一是主题思想要开掘得富有社会意义；一是题材本身要开掘得深。这就必须深刻了解人的个性特征，及其与周围的环境的关系(包括家庭环境、学校环境、工作环境、社会环境、国际环境以及自然环境等)，从中选取有特征的细节。没有细节，人物形象就不会丰满,不会有血有肉。有人认为，典型环境往往是由于一个偶然的细节而耀眼；典型性格也往往是由于一个偶然的细节而突出。这是颇有见地的。
桐城派刘大櫆
(二)构思奇巧。短篇小说要做到构思巧妙，因素是多方面的。清朝桐城派的刘大櫆，有一篇《论文偶记》，虽然是对散文讲的，但对短篇小说的构思,也颇有参考价值，他讲了十一个“贵”，其中之一就是文贵奇”。刘大櫆说:“有奇在字句者，有奇在意思者，有奇在丘壑者，有奇在气者，有奇在神者。字句之奇，不足谓奇；气奇则真奇矣；神奇则古来亦不多见。”虽然说“气奇则真奇矣”，但他又认为平铺直叙的一气呵成也不足奇，必须“其来无端，其去无述”，必须“于一气行走之中，时时提起”，用现在的话说，就是要曲折生动，扣人心弦，起伏跌宕，错落有致，合乎情理之中，出于想象之外，使作品有奇峰突起之感。
同时，构思时还要注意一个“巧”字。无巧不成书”，“熟能生巧”.生活熟悉，技巧熟练，才能“巧”。构思时，把“奇和“巧”考虑进去，才能出新意。
(三)周密布局。短篇小说最忌结构松散，空洞而冗长，写长篇、中篇、或一、二万字的短篇可以敞开思想，信手下笔，写三千字以内的短篇只能在“螺蛳壳里做道场”。这就存在一个“割爱”的问题。有经验的作者在构思时就考虑到怎样布局谋篇，怎样展开情节，哪里该详，哪里该略，把那些与主题无关，与刻画形象无关而作者又十分喜爱的素材舍弃掉。根据实践经验来看，“割爱”得较多的往往是作品开头的景物描写部分。有些作者喜欢在开头作一大段景物描写，有的与主题若即若离，有的占了较多篇幅使作品显得头重脚轻，这都不甚相宜。最好是开头的景物描写尽量少点，让人物很快登场亮相，随着情节的展开，使人物性格的个性特征充分展示；景物描写最好也是通过人物的心理活动显示出来，这比作者在作品里静止地客观地描绘一番景色的效果为好。
孔乙己
(四)减少人物。文学作品主要是描绘人物形象，长篇巨著可以出现几十个、几百个人物：一个三千字以内的短篇，不可能把人物写得太多。《孔乙己》只写了孔乙己和成亨酒店的伙计和老板:如果人物安排太多了，会怎么样呢?《儿童时代》一九七九年十二期发表了《开船哪!》在不到三千字的小说里，写了毛岸英、毛岸青，毛主席和杨开慧等四个人物，就作品本身说，七岁的岸英和四岁的岸青的儿童心理活动描绘得比较细腻，毛主席和杨开慧作为父母的形象也富有入情味。但由于人物多，平均使用了力量，结果，使人物形象反而显得不深刻，这是一个教训。因此，在短篇小说里，应尽可能减少人物。
本文刊登于《写作》年第二期，“创作论坛”板块。
排版：徐舒彤
审阅：宋时磊
原标题：《《写作》
螺蛳壳里做道场》